我欲穿花寻路,直入白云深处,浩气展虹霓。
瑶草一何碧,春入武陵溪。溪上桃花无数,枝上有黄鹂。我欲穿花寻路,直入白云深处,浩气展虹霓。只恐花深里,红露湿人衣。
坐玉石,倚玉枕,拂金徽。谪仙何处?无人伴我白螺杯。我为灵芝仙草,不为朱唇丹脸,长啸亦何为?醉舞下山去,明月逐人归。
拼音
译文
瑶草多么碧绿,春天来到了武陵溪。溪水上有无数桃花,花的上面有黄鹂。我想要穿过花丛寻找出路,却走到了白云的深处,彩虹之巅展现浩气。只怕花深处,露水湿了衣服。
坐着玉石,靠着玉枕,拿着金徽。被贬谪的仙人在哪里,没有人陪我用田螺杯喝酒。我为了寻找灵芝仙草,不为表面繁华,长叹为了什么。喝醉了手舞足蹈地下山,明月仿佛在驱逐我回家。
注释
水调歌头:词牌名,又名《元会曲》、《臺城游》、《凯歌》、《江南好》、《花犯念奴》等。双调九十五字,平韵(宋代也有用仄声韵和平仄混用的)。相传隋炀帝开汴河自制《水调歌》,唐人演为大曲,「歌头」就是大曲中的开头部分。
瑶草:仙草。汉·东方大中《东方大中集·与友人书》云:「不可使尘网名鞍拘锁,怡然长笑,脱去十洲三岛,相期拾瑶草,吞日月之光华,共轻举耳。」
武陵溪: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称晋太元中武陵郡渔人入桃花源,所见洞中居民,生活恬静而安逸,俨然另一世界。故常以「武陵溪」或「武陵源」指代幽美清净、远离尘嚣的地方。
武陵:郡名,大致相当于今湖南常德。桃源的典故在后代诗词中又常和刘晨、阮肇入天台山遇仙女的传说混杂在一起。
枝:一作「花」。
「我欲穿花寻路,直入白云深处,浩气展虹霓」句:元·李敬斋《敬斋古今红·卷八》:「东坡《水调歌头》:『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?』一时词手,多用此格。如鲁直云:『我欲穿花寻路,直入白云深处,浩气展虹霓。只恐花深里,红露湿人衣。』盖效坡语也。」
「红露湿人衣」句:化用唐·王右丞《山中》「山路元无雨,空翠湿人衣」诗句。
倚:一作「欹」,依。
金徽:金饰的琴徽,用来定琴声高下之节。这里指琴。
谪仙:谪居人间的仙人。唐·李太白《对酒忆贺监》诗序:「太子宾客贺公(知章)于长安紫极宫一见余,呼余为谪仙人。」
螺杯:用白色螺壳雕制而成的酒杯。
灵芝:菌类植物。古人以为灵芝有驻颜不老及起死回生之功,故称仙草。
「醉舞下山去,明月逐人归」句:唐·李太白《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》:「暮从碧山下,山月随人归。」
序
这首词通过抒发一次春游的感受,表现了鄙弃世俗的清高。上片描绘溪山美丽的春景;下片描述主人公高蹈遗世之情态,大有放浪形骸之外的飘逸和潇洒。全词情景交融,缓缓道来,静穆平和,俯仰自得,反映了词人孤芳自赏、不肯媚世以求荣的品格,体现了词人超轶绝尘、游于物外的审美理想,虽然也流露了词人徘徊在入世与出世之间的矛盾心情,但仍不失豪纵之气。
赏析
此词情景交融,词人采用幻想的镜头,描写神游「桃花源」的情景,反映了他出世、入世交相冲撞的人生观,表现了他对污浊的现实社会的不满以及不愿媚世求荣、与世同流合污的品德。
开头一句,词人采用比兴手法,热情赞美瑶草(仙草)像碧玉一般可爱,使词作一开始就能给人一种美好的印象,激起人们的兴味,把读者不知不觉地引进作品的艺术境界中去。从第二句开始,则用倒叙的手法,逐层描写神仙世界的美丽景象。
「春入武陵溪」,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。这里,词人巧妙地使用了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的典故。陶渊明描写这种子虚乌有的理想国度,表现他对现实社会的不满。黄山谷用这个典故,其用意不言自明。这三句写词人春天来到「桃花源」,那里溪水淙淙,到处盛开着桃花,树枝上的黄鹂不停地唱着婉转悦耳的歌。
「我欲穿花寻路」三句,写词人想穿过桃花源的花丛,一直走向飘浮白云的山顶,一吐胸中浩然之气,化作虹霓。这里,词人又进一步曲折含蓄地表现对现实的不满,幻想能找到一个可以自由施展才能的理想世界。
然而「祇恐花深里,红露湿人衣」两句,曲折地表现他对纷乱人世的厌倦但又不甘心离去的矛盾。词人采用比喻和象征手法很富有令人咀嚼不尽的诗味。
「红露湿人衣」一句,是从王维诗句「山路元无雨,空翠湿人衣」脱化而来,黄庭坚把「空翠」换成「红露」,化用前人诗句,天衣无缝,浑然一体。
下片继写作者孤芳自赏、不同凡俗的思想。词人以丰富的想象,用「坐玉石、倚玉枕、拂金徽(弹瑶琴)」表现他的志行高洁、与众不同。「谪仙何处?无人伴我白螺杯」两句,表面上是说李白不在了,无人陪他饮酒,言外之意,是说他缺乏知音,感到异常寂寞。他不以时人为知音,反而以古人为知音,曲折地表达出他对现实的不满。
「我为灵芝仙草」两句,表白他到此探索的真意。「仙草」即开头的「瑶草」,「朱唇丹脸」指第三句「溪上桃花」。苏轼咏黄州定惠院海棠诗云:「朱唇得酒晕生脸,翠袖卷纱红映肉。」花容美艳,大抵略同,故这里也可用以说桃花。这两句是比喻和象征的语言,用意如李太白《拟古十二首》之四所谓「耻掇世上艳,所贵心之珍」。「长啸亦何为」意谓不必去为得不到功名利禄而忧愁叹息。
这首词中的主人公形象,高华超逸而又不落尘俗,似非食人间烟火者。词人以静穆平和、俯仰自得而又颇具仙风道骨的风格,把自然界的溪山描写得无一点尘俗气,其实是要想象世界中构筑一个自得其乐的世外境界,自己陶醉、流连于其中,并以此与充满权诈机心的现实社会抗争,忘却尘世的纷纷扰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