题李伯时《渊明东篱图》

宋 · 苏轼

彼哉嵇、阮曹，终以明自膏。靖节固昭旷，归来侣蓬蒿。
新霜著疏柳，大风起江涛。东篱理黄菊，意不在芳醪。
白衣挈壶至，径醉还游遨。悠然见南山，意与秋气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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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释

• 嵇、阮曹：指嵇康、阮籍等人。嵇（jī）康、阮籍都是魏晋时期著名文学家、思想家。 膏：这里指像油脂一样自我消耗。“以明自膏”出自《庄子·人间世》“山木自寇也，膏火自煎也。桂可食，故伐之；漆可用，故割之。人皆知有用之用，而莫知无用之用也”，比喻因才被累。
• 靖节：东晋陶渊明的私谥，这里指代陶渊明。 昭旷：光明磊落、心胸开阔。
• 侣蓬蒿：与蓬蒿为伴，意思是归隐田园。
• 新霜：刚下的霜 。 著：附着、落在 。
• 芳醪（láo）：美酒 。
• 白衣：这里指给陶渊明送酒的人。南朝宋檀道济奉皇命到江州府慰问陶渊明时，曾送酒给他。后世就以“白衣送酒 ”作为文人雅事。 挈（qiè）壶：提着酒壶。
• 径醉：直接喝醉 。 游遨：遨游、漫游，表示自由自在的状态。

翻译

嵇康、阮籍他们啊，最终因才华智慧像油脂般自我消耗 。陶渊明却光明磊落心胸开阔，归来隐居于田园与蓬蒿相伴。初霜落在稀疏的柳树上，江面上大风涌起滔滔波涛。在东篱下打理黄菊，心思并不在那美酒之上。有人提着酒壶前来，他便直接喝醉后自在地四处遨游。悠然间抬头能看见南山，心境如同秋天的高远之气那般爽朗开阔。

赏析

这首诗苏轼借题李伯时所画的《渊明东篱图》，表达了对陶渊明高尚品格的赞叹与推崇，同时与嵇康、阮籍等人形成鲜明对比。开篇拿嵇康、阮籍因才累身，暗示他们没有能真正达到超脱的境界，而陶渊明则以其昭旷的心境归隐田园，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人生选择。 诗中“新霜著疏柳，大风起江涛”描绘出一幅秋冬之际萧索又壮阔的景象，为下文写陶渊明在东篱之下的活动营造氛围，衬托出东篱这一环境中的静谧和主人超脱尘世的心境。“东篱理黄菊，意不在芳醪”，细致地刻画了陶渊明打理菊花的画面，凸显出其怡然自得，并非是贪图美酒之乐，而是享受这种归隐的自然生活状态。“白衣挈壶至，径醉还游遨”则写出陶渊明不拘礼节，随意而为，尽情享受逍遥自在生活。最后“悠然见南山，意与秋气高”化用陶渊明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的诗句 ，进一步强调了陶渊明超脱的心境，在欣赏南山的悠然中，他的精神境界如同秋天的高气一般高远，凸显出诗人以自然为乐、心无俗念的品格。整首诗不仅是对画作中陶渊明形象的生动阐释，更是苏轼本人对这种超脱旷达人生境界的追求与向往的体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