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喻

清 · 弘历

一镜照如是，千镜亦如是。
问汝镜中人，奚以别彼此。
人本能照镜，谓镜能照人。
一二二而一，谁知疏与亲。
对镜趺而坐，相忘各自然。
香闺曼睩人，却与辨媸妍。
人訾今镜新，云是古镜好。
是谓失其珠，而数他人宝。
明镜暗其背，是以纳万象。
设令通体明，一物不能状。
见镜斯镜照，是照不在镜。
寂灭见照根，炯然常清净。

（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，仅供参考。）

注释

• 奚以（xī yǐ）：何以，凭什么。
• 趺（fū）坐：佛教中修禅者的坐法，两足交叠，足心向上。
• 曼睩（màn lù）：指转动眼珠、顾盼的样子，形容目光流转。
• 媸妍（chī yán）：丑与美。
• 訾（zǐ）：说坏话，诋毁。
• 设令：假如，倘若。
• 寂灭：佛教语，指超脱生死的境界，也指涅槃。
• 炯然：明亮的样子。

翻译

一面镜子映照出来的景象是这样，千面镜子映照出来的同样如此。想问那镜子中的人，凭借什么来区分彼此呢。 人们本就认为自己能照镜子，也觉得镜子能映照自己。一和二看似不同实则是一体，又有谁知道亲近和疏远之分呢。 对着镜子盘腿而坐，彼此忘掉差别各自自在安然。那闺中的美貌女子，对着镜子仔细分辨自己的美丑。 人们诋毁现在的镜子新，都说古镜更好。这就像是丢了自己的明珠，却去数落别人的宝贝。 明镜的背后是暗的，因此才能容纳万物影像。假如镜子通体明亮，反而连一样东西都映照不出来。 看到镜子后就会被镜子映照，但真正的映照其实不取决于镜子。到达超脱生死毫无杂念的境界就能见到映照的根源，心中永远明亮清净。

赏析

这首诗围绕镜子引发了诸多思考与感悟。诗人从镜子映照的平常现象出发，先探讨了镜中形象难以区分彼此，以及人和镜相互映照之间关系的微妙，引发对事物相互依存却又难以分清亲疏的辩证思考。接着通过美人照镜、今古镜之比较等画面，讽刺了人们不珍惜当下美好、盲目崇尚旧物的观念。

诗中又以镜子背后需暗才能纳万象为例，阐述了事物相互制约、平衡的哲理，即有所舍弃才能有所获得。最后将话题升华到人生的精神境界，认为真正的“映照根源”不在外在事物，而在于内心的超脱清净，内心能达到寂灭无妄念的状态，才能洞察事物本质，保持心灵的清明。整诗层层深入，从生活细节延伸至人生哲理，充满智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