闽中新乐府

· 林纾
检历日,检历日,婚葬待决日家笔。 欧西通国无日家,国强人富操何术。 我笑马迁传日者,史笔虽高见斯下。 日家争宗鬼谷言,咸池死耗兼丧门。 又言葬地有方向,贪狼巨门兼旺相。 贪狼巨门此何神,一神能管万万人。 不管生人偏管死,向人坟墓作风水。 向之则吉背则凶,无乃偪仄神心胸。 西人事死道近墨,自亡迨葬廿四刻。 若使人人待日家,丧堂已被巡捕逼。 葬亲我国胜欧西,必须择日真无稽。 一心孝,一求福,一半欣幸一半哭。 我想此时孝子心,天人大战堪捧腹。 因之追论司天台,好言休咎斯奇哉。 星流彗见皆言祸,占经论说真蠢才。 立冬以后流星会,地球行入流星内。 占言星走主乱离,同治中兴却见之。 彗星轨道有定处,一年各有应行度。 嘉庆之时彗竟天,何由国泰民丰年。 须言人事舍天象,大家无作懵懵想。 天变由无一定殃,日家之说尤荒唐。 惠迪从逆理归一,不必长年检历日。
拼音
(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,仅供参考。)

注释

{检历日:查看历书。日家:古时以占候时日为业的人。偪仄(bī zè):狭窄。迨(dài):等到。司天台:古代官署名,掌管天文历法等。休咎(xiū jiù):吉凶祸福。彗见(huì jiàn):彗星出现。懵懵(měng měng):糊涂无知。惠迪从逆:《尚书》中语,意为顺着天道就得吉祥,违背天道就有灾殃。}

翻译

{查看历书啊,查看历书啊,婚姻丧葬都等待日家来决定日子。欧洲西方国家没有日家,国家强大人民富裕使用的是什么办法呢。我嘲笑司马迁为日者作传,他的史笔虽然高明但见解却如此低下。日家们争相尊奉鬼谷子的言论,什么咸池死耗和丧门。又说葬地有方向要求,还有贪狼、巨门以及旺相。贪狼巨门这是什么神啊,一个神能管理万万人。不管活人的事却偏要管死人的事,对着人家的坟墓摆弄风水。顺从它就吉祥违背就凶险,恐怕这太让神的心胸狭隘了吧。西方人对待死亡的做法近于墨家,从死亡到埋葬才二十四小时。如果让人人都等待日家,那灵堂恐怕早就被巡捕逼急了。在埋葬亲人上我们国家胜过欧洲西方,必须选择日子真是毫无根据。一心尽孝,一心求福,一半是欣喜一半是哭泣。我想到这时孝子的心情,天地人大战真是令人捧腹。因此追论到司天台,喜欢谈论吉凶祸福好神奇啊。星星流动彗星出现都说是灾祸,依照占卜的经书理论真是愚蠢的人啊。立冬以后流星相会,地球行进到流星里面。占卜说星星移动预示动乱分离,同治中兴却出现了这种情况。彗星的轨道有固定之处,一年各自有应当运行的度数。嘉庆的时候彗星布满天空,怎么又国家太平人民丰收年呢。必须说人事舍弃天象,大家不要做糊涂的想法。天象变化没有一定的灾祸,日家的说法尤其荒唐。顺着天道就得吉祥违背天道就有灾殃的道理是统一的,不必长久地查看历书。}

赏析

{这首诗对当时社会上依赖日家、迷信择日等行为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和批判。指出欧洲西方国家不依赖这些却国家富强,而我国的日家理论荒谬可笑,连一些所谓的星象预示也与实际情况不符,强调不应过分迷信天象,而应注重人事和道理。全诗语言直白晓畅,通过对比和举例等手法,深刻地揭露了当时社会中一些不合理的迷信现象和观念。}

林纾

林纾

古文家,翻译家,原名群玉,字琴南,号畏庐,别署冷红生,福建闽县(今福州)人。 林纾少孤家贫,自幼嗜书如命,五岁时在私塾旁听,感动过私塾教师。自言「四十五以内,匪书不观」,「杂收断简零篇用自磨治」,校阅古籍二千馀卷。林纾崇尚程朱理学,自言读程朱二氏之书「笃嗜如饫粱肉」,但却又能看清「宋儒嗜两庑之冷肉,凝拘挛曲局其身,尽日作礼容,虽心中私念美女颜色,亦不敢少动」的虚伪。 林纾性情急躁,思想属保守派,与当时新文化运动的领袖如陈独秀、胡适等人意见相左。其实林纾并不反对白话,他还写过白话诗,他只是反对尽废古文。林纾称胡适是「左右校长而出」的「秦二世」。不过胡适对林纾的成绩仍有正面的评价,《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》文中提到:「古文不曾做过长篇的小说,林纾居然用古文译了一百多种长篇的小说。古文里很少有滑稽的风味,林纾居然用古文译了欧文和狄更斯的作品。古文不长于写情,林纾居然用古文译了《茶花女》与《迦因小传》等书。古文的应用,自司马迁以来,从没有这种大的成绩。」周作人指出:「他介绍外国文学,虽然用了班、马的古文,其努力与成绩绝不在任何人之下。……老实说,我们几乎都因了林译才知道外国有小说,引起一点对于外国文学的兴味,我个人还曾经很模仿过他的译文。」亚瑟·威利评论说:「狄更斯……所有过度的经营、过分的誇张和不自禁的饶舌,(在林译里)都消失了。幽默仍在,不过被简洁的文体改变了。狄更斯由于过度繁冗所损坏的每一地方,林纾都从容地、适当地补救过来。」 琴南不谙外语,不能读外国原著,只能「玩索译本,默印心中」,后来他与王寿昌、魏易、王庆骥、王庆通等人合作,翻译外国小说,曾笔述英、法、美、比、俄、挪威、瑞士、希腊、日本和西班牙等国的作品。林纾译书的速度极快,他自己曾经形容「耳受手追,声已笔止」,当然也有不少误译,评价毁誉参半,林纾自己也把责任推掉:「鄙人不审西文,但能笔达,即有讹错,均出不知」。甚至把许多极好的剧本,译成了小说,郑振铎曾指出:「如莎士比亚的剧本《亨利第四》、《雷差得纪》、《亨利第六》、《凯撒遗事》以及易卜生的《群鬼》(梅孽)都是被他译得变成了另外一部书了。」林纾与魏易合作完成美国作家斯托夫人的《黑奴吁天录》(公元1901年),他在书前的「例言」说:「是书开场、伏脉、接笋、结穴,处处均得古文家义法」。 林纾一生著译甚丰,共译小说超过213部,翻译小说最多的是英国哈葛德的作品,其他还包括有莎士比亚、笛福、斯威夫特、兰姆、史蒂文森、狄更斯、司各特、科南·道尔、欧文、雨果、大仲马、小仲马、巴尔扎克、伊索、易卜生、托尔斯泰等名家的作品。稿酬如潮,他的好友陈衍(石遗)戏称他的书房是「造币厂」。根据钱钟书的观察,在译完《离恨天》(Paul et Virginie,公元 1913年)之前,林译本十之七八都很出色,后期的译笔逐渐退步,无甚趣味。 ► 45篇诗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