乘墉挥宝剑,蔽日引高旍。
拥旄为汉将,汗马出长城。
长城地势险,万里与云平。
凉秋八九月,虏骑入幽幷。
飞狐白日晚,瀚海愁云生。
羽书时断绝,刁斗昼夜惊。
乘墉挥宝剑,蔽日引高旍。
云屯七萃士,鱼丽六郡兵。
胡笳关下思,羌笛陇头鸣。
骨都先自詟,日逐次亡精。
玉门罢斥候,甲第始修营。
位登万庾积,功立百行成。
天长地自久,人道有亏盈。
未穷激楚乐,已见高台倾。
当令麟阁上,千载有雄名!
拼音
注释
咏霍将军北伐:选自《宣统固原州志》(《民国固原县志》亦收录此诗)。霍将军,即西汉名将霍去病(公元前140年~公元前117年)。
汗马:有人将汗马释为战功,似不确。据诗意,汗马当是西域名贵汗血马的省称。将军乘骑高大的汗血马、拥旄使节,军威何其雄壮!
虏骑:《宣统固原州志》和《民国固原县志》作“胡骑”,此据其他版本改。
幽并:即幽州和并州,古代燕赵之地。
飞狐:塞名,其地约在今河北蔚县东南。
瀚海:又写作翰海,一般认为在今蒙古高原。此诗所用地名均为泛指,不必坐实。
羽书:古时征调军队的文书,上插鸟羽表示紧急,必须速递。
刁斗:古代军中用具。铜质,有柄,能容一斗。军中白天用来煮饭,夜则以巡更。
乘墉:登上城墙。墉,城墙。
旍:同“旌”,旗帜。
云屯:如云屯聚,一状士多将广,二形容全军上下凝聚一心。
七萃士:周代禁军,此指勇士。
鱼丽:古代车战的一种阵法。
六郡兵:六郡,指汉陇西、天水、安定、北地、上郡、西河。六郡良家子选给羽林,多出名将。
骨都:指匈奴官名骨都侯,冒顿单于设置。
自詟:自惊慑。詟,“慑”的异体字。
日逐:匈奴王号,也为官名。
亡精:丧精亡魄,丢魂失胆。
玉门:指玉门关,汉武帝置。故址在今甘肃敦煌西北小方盘城。
斥候:亦作“斥堠”,侦察、候望。亦指侦察敌情的士兵。
甲第始修营:霍去病因击败匈奴有功,汉武帝曾为他建造府第,他拒绝说:“匈奴未灭,无以为家。”这句诗是说,现在可以修府第了。甲第,本谓封侯者的住宅。
万庾积:上万处堆积在露天的谷物。言其位尊禄厚。
百行成:言其才高望重。百行,多方面的品行。
激楚:楚歌曲。
高台倾:指霍去病之死。霍去病虽然功成名就,但享福未多,年仅二十三岁就去世了。
麟阁:即“麒麟阁”,在未央宫中,汉武帝获麒麟时作此阁,图画其像于阁,遂名为麒麟阁。
序
这首五言诗通过歌颂西汉名将霍去病受汉武帝指令,六次击败匈奴,保卫汉朝边境安全的功绩,表达作者自己愿意为国效命、马革裹尸的壮志豪情。
霍去病(公元前140年~公元前117年),汉族,西汉名将,少时就以善于骑射而为人知晓,十七岁因军功封冠军侯,十九岁就统领军队大破匈奴,打下河西走廊,也就是后来的丝绸之路,二十一岁时率骑兵兵团长驱漠北,一举消灭匈奴主力,对安定边界做出卓绝贡献。此诗咏霍将军北伐,与齐梁之际南北对峙的形势有关,例如南齐武帝欲北伐,多次临琅邪城讲武;又如天监四年(公元505年),梁武帝命中军将军临川王萧宏率众北伐。但诗歌的具体作年难于考订。诗人借歌咏霍去病击败匈奴事,抒发了为国建功立业的豪情,尽管凭借当时南方政权的国力希冀北伐成功并非易事,但诗歌所表现的进取精神,在那个时代却是难能可贵的。
秦始皇派蒙恬北筑长城,却匈奴七百馀里,使胡人不敢南下牧马。可是,到了汉武帝时期北方和西北边患又变得严重了。汉武帝先后发动三次大规模的对匈奴战争,才基本确保了边地的安全。霍将军曾多次与匈奴接战,长驱二千馀里,击败左贤王,封狼居胥山,禅姑衍,临翰海,建功而还。诗歌首四句记出征,并描绘长城地势的险要。霍将军仗节拥旄,肩负国家重托,率部北伐,远出长城。“汗马”,或释为战功,似不确。据诗意,汗马当是西域名贵汗血马的省称。将军乘骑高大的汗血马、拥旄使节,军威何其雄壮!“万里与云(一作阴)平”,承“地势险”,不仅写出长城的气势,长城外地域的广漠辽阔,而且创造出一种悲壮苍凉的氛围。“凉秋八九月”六句追叙师出长城之由。秋高气爽,马肥人壮,正是匈奴用兵的大好季节。敌骑南践幽、并两州,严重威胁西汉边地。飞狐战云密布,日色格外昏暗;瀚海兵事迭起,云雾阴霾若愁。“飞狐”,塞名,其地约在今河北蔚县东南;“瀚海”,又写作翰海,一般认为在今蒙古高原。此诗所用地名均为泛指,不必坐实。“白日晚”、“愁云生”,以边地之景渲染战事的紧急,并跌出“羽书”、“刁斗”。羽书不时断绝,军情不达,足见道路已为敌人所阻。“刁斗”,昼炊之具,夜则击之以警戒,为行军两用之物,此言昼夜为敌所惊。敌入之速,来势之猛,战事之急迫,由此可见。霍将军就是在这样警急的形势下出师长城的,他系国家安危于一己之身,责任何其重大!
“乘墉挥宝剑”八句,描绘破敌,慷慨淋漓,扣人心弦,用笔高壮。在这严峻的关头,霍将军从容不迫,登城指挥将士却敌。宝剑所向,旌旗遮空蔽日,勇士良将,无一不奋勇争先;兵法阵法,出奇制胜。“挥宝剑”,生动地描绘出亲临前线指挥作战的主帅形象,同时还暗用楚王登城挥太阿宝剑,晋、郑之师围楚三年一朝破败的典故,已寓克敌制胜之意。“七萃士”,周代禁军,此指勇士。“云屯”,如云屯聚,一状士多将广,二形容全军上下凝聚一心。“鱼丽”,古兵阵,见《左传·桓公五年》。“六郡”,据《汉书·地理志》,汉金城、陇西、天水、安定、北地、上郡六郡良家子选给羽林,多出名将。真是将精卒勇,锐不可当。“胡笳关下思,羌笛陇头鸣。”这两句是破敌过程的小插曲。“胡笳”、“羌笛”,边地少数民族乐器。“高秋八九月,胡地早风霜”(吴均《胡无人行》),远离中原,北出边关,深入荒漠,羌笛一曲,胡笳数声,未免牵动征战将士的乡思之情。气候的恶劣,条件的艰苦,更见将士对国家的忠良气节。在铺叙紧张的战事中插入“胡笳”两句,文势起伏,回肠荡气,避免了行文的平板,更能打动人心。“骨都”、“日逐”,均匈奴侯王名。“自詟”,自惊慑;“亡精”,丧精亡魄,丢魂失胆。在霍将军的指挥下,击败了匈奴,北伐获得全胜。“自詟”、“亡精”,反衬霍将军的胆威及非凡的军事才能。上一节用“羽书”、“刁斗”,这一节用“胡笳”、“羌笳”,上一节用“飞狐”、“瀚海”,这一节用“骨都”、“日逐”,步步相为映发,相互照应,遣词谋篇用心良苦。
“玉门”至篇终,回师后事。“斥候”,今言侦察兵。玉门一带,战火已停。武帝为霍将军营造最好的住宅,霍去病说:“匈奴未灭,无以家为也。”遂传为千古美谈。“万庾积”,言其位尊禄厚;“百行成”,言其才高望重。“玉门”四句,极形容霍将军屡建功勋后受到国家的优宠。天长地久,但是人生短暂;将军虽然功成名就,但享福未多,人已迁化(死时年仅二十四)。“激楚”,楚歌曲;“高台倾”,指霍去病之死。“位登”,“功立”后嵌入“天长”四句,沉郁低回,紧接着又用“当令麟阁上,千载有雄名”两句振起作结,先抑后扬,顿挫跌宕,情调慷慨激昂,高亢有力。“麟阁”,即“麒麟阁”,在未央宫中,汉武帝获麒麟时作此阁,图画其像于阁,遂名为麒麟阁。汉宣帝甘露三年(公元前51年),曾图画股肱之臣的形貌,署其官爵姓名于阁,以思其美。此诗借宣帝事,指出骠骑虽然过早谢世,但名雄千古,为后人所敬慕。
虞羲作品今存不多,但其诗作在南齐时就以其独特的“清拔”风格受到永明代表诗人谢朓的嗟赏称颂。后人评此诗曰:“高壮开唐人之先,巳稍洗尔时纤卑习气矣”(《采菽堂古诗选·卷二十八》);“不为纤靡之习所困,居然杰作”(《古诗源》卷十三),都较准确地指出它与齐梁之际众作不同的特色在于不纤弱,在于高壮有气势。的确,齐梁间诗坛上能结合时事,寄寓作者高怀壮志,昂奋激发人心的诗作并不多见。此诗《文选》归入“咏史”类,篇幅还是较长的,何焯云:“妙在起伏,非徒铺叙为工”(《义门读书记·卷四十六》),由于诗人善于驾驭,避免咏史诗较常见的平铺直叙,写得起伏跌宕。诗中描写边塞的一些语词、典故,多可回味,有的甚至为后代边塞诗所习用。此诗上承鲍照描写边塞的诗作(如《代出自蓟北门行》),下开唐人边塞诗之先,虽然情调尚不及唐人的俊快刚健,但如何焯所指出,实为杜甫《前后出塞》所祖,在边塞诗的发展过程中有积极的意义。
虞羲
南朝齐梁间诗人,会稽馀姚(今浙江馀姚市)人,生卒年不详,字子阳(李善《文选注》引《虞羲集序》),一说字士光(《南史·江淹任昉传》)。少有才学,七岁能属文。南齐时,以太学生游于竟陵王萧子良西邸,历始安王侍郎、建安征虏府主簿功曹,兼记室参军。诗为谢脁所称赏。入梁,官至为晋安王侍郎。事迹附见《南史·卷五九·王僧孺传》。史称其“盛有才藻,卒于晋安王侍郎”(《南史》)。梁武帝天监中卒。虞羲的诗以《文选》所录《咏霍将军北伐》最为有名。这首诗写沙场烽火,如“长城地势险,万里与云平”、“飞狐白日晚,瀚海愁云生。羽书时断绝,刁斗昼夜惊”,颇有气势。诗中歌颂霍去病伐匈奴的战功,并对他的早死感到惋惜,反映了齐梁间一些人希望北伐、平定中原的意愿。虞羲还有一首抒情诗《送友人上湘》写离别之情:“共盈一樽酒,对之愁日暮;汉广虽容,风悲未可渡。”用典贴切,感情真挚。其他如《见江边竹》、《春郊》、《咏秋月》等,也有一些清丽之句。虞羲原有集十一卷,《隋书·经籍志》录有《虞羲集》九卷,已佚。今仅存文一篇,诗十二首,收入《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》、《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》中。 ► 13篇诗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