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译文
我年轻的时候带着一万多的士兵、精锐的骑兵们渡过长江时。金人的士兵晚上在准备着箭袋,而我们汉人的军队一大早向敌人射去名叫金仆姑的箭。
追忆着往事,感叹如今的自己,春风也不能把我的白胡子染成黑色了。我看都把那长达几万字能平定金人的策略,拿去跟东边的人家换换种树的书吧。
注释
鹧鸪天:词牌名。又名《思佳客》、《醉梅花》、《剪朝霞》、《骊歌一叠》等。双调,五十五字,平韵。或说调名取自唐·郑宾光「春游鸡鹿塞,家在鹧鸪天」诗句。然唐、五代词中无此调。调始见于宋代宋子京之作。
少年时事:《宋史·卷四百〇一·辛弃疾传》:「金主亮死,中原豪杰并起。耿京聚兵山东,称天平节度使,节制山东、河北忠义军马,弃疾为掌书记,即劝京决策南向。……绍兴三十二年,京令弃疾奉表归宋,高宗劳师建康,召见,嘉纳之,授承务郎、天平节度掌书记,并以节使印告召京。会张安国、邵进已杀京降金,弃疾还至海州,与众谋曰:『我缘主帅来归朝,不期事变,何以复命?』乃约统制王世隆及忠义人马全福等径趋金营,安国方与金将酣饮,即众中缚之以归,金将追之不及。献俘行在,斩安国于市。仍授前官,改差江阴佥判。弃疾时年二十三。」稼轩乾道乙酉《进美芹十论劄子》:「粤辛巳岁,逆亮南寇,中原之民屯聚蜂起,臣尝鸠众二千,逮耿京,为掌书记,与图恢夏,共籍兵二十五万,纳款于朝。」宋·洪景卢《稼轩记》:「余谓侯本以中州隽人,抱忠仗义,彰显闻于南邦。齐虏巧负国,赤手领五十骑,缚取于五万众中,如挟毚兔,束马衔枚,间关西奏淮,至通昼夜不粒食。」
「壮岁旌旗拥万夫」句:宋·黄山谷《送范德孺知庆州》诗:「春风旌旗拥万夫,幕下诸将思草枯。」
锦襜(chān)突骑:《后汉书·卷一上·光武本纪》:「会上谷太守耿况、渔阳太守彭宠各遣其将吴汉、寇恂等将突骑来助击王郎。」注:「突骑,言能冲突军阵。」宋·张于湖《水调歌头·凯歌上刘恭父》词:「少年荆楚剑客,突骑锦襜红。」襜,战袍。《说文解字》:「衣蔽前」。清·段懋堂注:「《释器》曰:『衣蔽前谓之襜』。此谓衣,非谓蔽膝也。引伸之凡衣或曰『襜褕』,或曰『襜襦』,皆取蔽义。又引伸之凡所用蔽谓之襜。巾车皆有容盖,《大郑》曰:『容谓幨车。』山东谓之『裳帏』,或曰『潼容』。『幨』即『襜』字也。《诗》毛传曰:『帷裳、妇人之车。』『帷裳』即『裳帏』也。《士昏礼》:『妇车有裧。』《杂记》:『其輤有裧。』『裧』亦即『襜』字。」
银胡䩮:银色或镶银之箭袋。《新唐书·卷二十三上·仪卫志》:「诸队仗弓箭、胡䩮,出铺立廊下。」胡䩮亦作「弧箓」。《广韵》:「弧箓,箭室也。」五代期内割据幽州之刘仁恭,其部队编制中尚有「银胡䩮都」之名。《新五代史·卷三十三·王思同传》:「王思同,幽州人也。其父敬柔,娶刘仁恭女,生思同。思同事仁恭为银胡䩮指挥使,仁恭为其子守光所囚,思同奔晋,以为飞胜指挥使。」胡䩮为一种皮制测听器,令军士枕之,可闻三十里内外之人马声响,唐·杜君卿《通典·卷一百五十二·〈兵典·守拒法〉》:「令人枕空胡䩮卧,有人马行三十里外,东西南北,皆响见于胡䩮中,名曰「地听」,则先防备。」
「燕兵夜娖(chuò)银胡䩮」句:当指入金营擒张安国事。娖,同「龊」,意为整理。
金仆姑:箭也。《左传·庄公十一年》:「乘丘之役,公之金仆姑射南宫长万,公右遄孙生搏之。」晋·杜元凯注:「金仆姑,矢名。」
「汉箭朝飞金仆姑」句:意谓清晨宋军便万箭齐发,向金兵发起进攻。汉,代指宋。
「春风不染白髭(zī)须」句:宋·欧阳永叔《圣无忧》词:「好酒能消光景,春风不染髭须。」髭须,唇上曰「髭」,唇下为「须」。
却将:四卷本丁集作「都将」。
平戎策:《新唐书·卷一百三十三·王忠嗣传》:「因上平戎十八策。」稼轩屡有奏疏论对金进行军事抗击事,今集中尚存《美芹十论》等数篇。
东家:东邻。
种树书:《史记·卷六·秦始皇本纪》:「所不去者,医药卜筮种树之书。」唐·韩昌黎《送石处士赴河阳幕得「起」字》诗:「长把种树书,人云避世士。」
序
此词是宋代爱国词人辛稼轩退闲以后的作品,深刻地概括了一个抗金名将报国无门、壮志难酬的悲惨遭遇。上阕从豪气入词,慷慨激昂;下阕写心伤透骨,沉郁苍凉。虽然作者自称戏作,实际上感慨遥深。
这首词的上阕写的是作者青年时期那段传奇般的出色经历。「壮岁旌旗拥万夫,锦襜突骑渡江初。」上句写作者年青时参加领导抗金义军,曾率领过上万人的队伍;下句写自己率领精锐锦衣骑兵渡江南来。「燕兵夜娖银胡䩮,汉箭朝飞金仆姑。」具体描写南奔时突破金兵防线,和金兵战斗的场面:金兵晚上准备箭筒,修筑工事,而宋兵拂晓便发起了进攻。「夜娖银胡䩮」,侧面说明义军进兵神速,出其不意。「汉箭」句,指义军用箭攻击金人。四句写义军军容之盛和南奔时的紧急战斗情况,用「拥」字、「飞」字表动作,从旌旗、军装、兵器上加以烘托,写得如火如荼,有声有色,极为饱满有力富有感染力。
作者回忆青年时代自己杀敌的壮举和抗敌的战斗,豪情壮志溢于笔端,他怀着一片报国之心南渡归宋,满怀希望地打算为宋杀敌建功,但却不被高宗重用,亦不采纳他的平戎之策,长期被闲置不用,使他壮志沉埋,无法一展怀抱。因此在转入下阕后,追怀往事,不免深深地叹息:「追往事,叹今吾,春风不染白髭须。」上二句今昔对照,一「追」一「叹」,突出了经历的岁月之长及遭受的挫折之多;又灵活地从上阕的忆旧引出下阕的叙今。第三句申明「叹今吾」的主要内容。草木经春风的吹拂能重新变绿,人的须发在春风中却不能由白变黑。感叹青春不再,韶华易逝的可惜,这是一层;白髭须和上阕的壮岁对照,和句中的春风对照,又各为一层;不甘心年老,言外有壮志未能彻底湮灭之意,又自为一层。一句中有多层含意,感慨极为深沉。「却将万字平戎策,换得东家种树书」,以最鲜明、最典型最生动的形象,突出作者的理想与现实的尖锐矛盾,突出他一生的政治悲剧,把上一句的感慨引向更为深化、极端沉痛的地步。上万字的平戎策毫无用处,倒不如向人换来种树书,还有一些生产上的实用价值。这是一种政治现实,对于作者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感受,不言而喻。陆放翁《小园》诗:「骏马宝刀俱一梦,夕阳闲和饭牛歌。」刘后村《满江红·夜雨凉甚忽动从戎之兴》词中的「生怕客谈榆塞事,且教儿诵《花间集》」和这两句意境相近,也写得很凄凉;但联系作者生平的文韬武略、英雄事迹来看,这两句的悲慨程度还更使人扼腕不已。
这首词以短短的五十五个字,深刻地概括了一个抗金名将的悲惨遭遇。上阕气势恢宏,下阕悲凉如冰,心伤透骨。悲壮对照,悲壮结合,真如彭羡门《金粟词话》评辛词所说的:「激昂排宕,不可一世」,是作者最出色、最有分量的小令词。
(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,仅供参考。)
注释
- 壮岁:壮年时期。
- 锦襜(chān)突骑:穿着华丽的短衣的突击骑兵。襜:短衣。
- 燕兵:指北方的金兵。
- 夜娖(chuò)银胡䩮(lù):夜里整理银色或镶银的箭袋。娖:整理。胡䩮:箭袋。
- 金仆姑:箭名,春秋时代鲁国的名箭。
- 平戎策:平定当时入侵者(主要指金兵)的策略。
- 东家:东邻。
翻译
想当年我正是青春年少,身佩军旗,率领着成千上万个兵卒。战斗中,我身穿锦绣短衣,带领着突击骑兵奋勇杀敌,成功渡江归来。那时的金兵晚上还在整理箭袋准备战斗,清晨我方的利箭就已经射向他们。
如今追忆起往事,再看看现在的自己,不禁发出深深的感叹。春风年年如期而至,却无法把我这胡须再染成黑色。曾精心撰写万字的平敌献策,到如今却只能用来换取东邻的种 树书籍。
赏析
这首词是辛弃疾的经典作品之一,在词中他以今昔对比展开,上片生动追忆了自己年轻时带领义军英勇抗金的战斗经历,形象地描绘出当时意气风发、势不可挡的战斗场景,充满豪迈壮烈之感,凸显出词人不凡的军事才能和英勇无畏的精神。下片转到对当下的喟叹,通过“春风不染白髭须”这一细腻的感受,沉痛地表达出岁月流逝、壮志未酬的悲哀。“却将万字平戎策,换得东家种树书”更是形成强烈的反差,以看似平淡却蕴含无尽悲愤的方式,对朝廷的昏庸腐朽、不重视抗金策略进行了有力的批判,抒发了他怀才不遇、报国无门的深沉抑郁之情。这首词既有对往昔战斗生活的精彩勾勒,又有对现实命运的深沉感叹,情感起伏跌宕,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。

辛弃疾
南宋著名豪放派词人、将领,原字坦夫,改字幼安,别号稼轩,金国山东东路(原北宋京东东路)济南府历城县(今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遥墙镇四凤闸村)人,有“词中之龙”之称,与苏轼合称“苏辛”,与李清照并称“济南二安”。绍兴十年(公元1140年),辛稼轩生于金国,其时中原已为金兵所占。绍兴三十一年(公元1161年),参加抗金义军,不久归南宋,时年二十一岁。历任江西、湖北、湖南、福建、浙东安抚使等职。一生力主抗金,曾上《美芹十论》与《九议》,条陈战守之策。由于与当政的主和派政见不合,後被弹劾落职,退隐山居。开禧北伐前後,相继被起用为绍兴知府、镇江知府、枢密都承旨等职。开禧三年(公元1207年),辛稼轩病逝,年六十八。後赠少师,谥号“忠敏”。辛稼轩一生以恢复为志,以功业自许,可是命运多舛,备受排挤,壮志难酬,但他恢复中原的爱国信念始终没有动摇,而把满腔激情和对国家兴亡、民族命运的关切、忧虑,全部寄寓于词作之中。其词艺术风格多样,以豪放为主,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;题材广阔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词,抒写力图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,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,对当时执政者的屈辱求和颇多谴责;也有不少吟咏祖国河山的作品。现存词六百多首,有词集《稼轩长短句》传世。今人辑有《辛稼轩诗文钞存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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