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魂

周 · 宋玉

上无所考此盛德兮，长离殃而愁苦。帝告巫阳曰：「有人在下，我欲辅之。
魂魄离散，汝筮予之！”」巫阳对曰：「掌㝱。上帝其命难从。
若必筮予之，恐后之谢，不能复用。」巫阳焉乃下招曰：魂兮归来！
去君之恒干，何为四方些？舍君之乐处，而离彼不祥些！
十日代出，流金铄石些。彼皆习之，魂往必释些。归来兮！
不可以托些。
蝮蛇蓁蓁，封狐千里些。雄虺九首，往来鯈忽，吞人以益其心些。
归来兮！不可以久淫些。
旋入雷渊，爢散而不可止些。?而得脱，其外旷宇些。
赤蚁若象，玄蜂若壶些。五谷不生，丛菅是食些。其土烂人，求水无所得些。
彷徉无所倚，广大无所极些。归来兮！恐自遗贼些。
归来兮！不可以久些。
一夫九首，拔木九千些。豺狼从目，往来侁侁些；悬人以娭，投之深渊些。
致命于帝，然后得瞑些。归来！往恐危身些。
君无下此幽都些。土伯九约，其角觺觺些。敦脢血拇，逐人駓駓些。
参目虎首，其身若牛些。此皆甘人，归来！恐自遗灾些。
招具该备，永啸呼些。魂兮归来！反故居些。天地四方，多贼奸些。
像设君室，静閒安些。高堂邃宇，槛层轩些。层台累榭，临高山些。
网户朱缀，刻方连些。冬有穾厦，夏室寒些。川谷径复，流潺湲些。
光风转蕙，泛崇兰些。经堂入奥，朱尘筵些。砥室翠翘，挂曲琼些。
翡翠珠被，烂齐光些。蒻阿拂壁，罗帱张些。纂组绮缟，结琦璜些。
九侯淑女，多迅众些。盛鬋不同制，实满宫些。容态好比，顺弥代些。
弱颜固植，謇其有意些。姱容修态，絙洞房些。蛾眉曼睩，目腾光些。
靡颜腻理，遗视矊些。
红壁沙版，玄玉梁些。仰观刻桷，画龙蛇些。坐堂伏槛，临曲池些。
芙蓉始发，杂芰荷些。紫茎屏风，文缘波些。文异豹饰，侍陂陁些。
轩辌既低，步骑罗些。兰薄户树，琼木篱些。魂兮归来！
何远为些？
大苦咸酸，辛甘行些。肥牛之腱，臑若芳些。和酸若苦，陈吴羹些。
胹鳖炮羔，有柘浆些。鹄酸臇凫，煎鸿鸧些。露鸡臛蠵，厉而不爽些。
粔籹蜜饵，有饧餭些。瑶浆蜜勺，实羽觞些。挫糟冻饮，酎清凉些。
华酌既陈，有琼浆些。归来反故室，敬而无妨些。肴羞未通，女乐罗些。
陈钟按鼓，造新歌些。《涉江》《采菱》，发《扬荷》些。美人既醉，朱颜酡些。
娭光眇视，目曾波些。被文服纤，丽而不奇些。长发曼鬋，艳陆离些。
二八齐容，起郑舞些。衽若交竿，抚案下些。竽瑟狂会，搷鸣鼓些。
宫庭震惊，发激楚些。吴歈蔡讴，奏大吕些。士女杂坐，乱而不分些。
放陈组缨，班其相纷些。郑卫妖玩，来杂陈些。激楚之结，独秀先些。
晋制犀比，费白日些。铿钟摇簴，揳梓瑟些。娱酒不废，沉日夜些。
兰膏明烛，华镫错些。结撰至思，兰芳假些。人有所极，同心赋些。
酎饮尽欢，乐先故些。魂兮归来！反故居些。
路贯庐江兮，左长薄，倚沼畦瀛兮，遥望博。青骊结驷兮，齐千乘，悬火延起兮，玄颜烝。
步及骤处兮，诱骋先，抑骛若通兮，引车右还。与王趋梦兮，课后先。
君王亲发兮，惮青兕，朱明承夜兮，时不可以淹。皋兰被径兮，斯路渐。
湛湛江水兮，上有枫，目极千里兮，伤春心。魂兮归来哀江南！

注释

西窗注：关于《招魂》的作者，历来存在着争论。东汉王逸《楚辞章句》称《招魂》作者是宋玉，因哀怜屈原“魂魄放佚”，因作以招其生魂“《招魂》者宋玉之作也。招者，召也。以手曰招，以言曰召。宋玉哀怜屈原，忠而见弃，愁懑山泽，魂魄放佚，厥命将落，故作《招魂》，欲以其复精神，延其年寿，外陈四方之恶，以讽谏怀王，冀其觉悟而还之也”。朱熹的《楚辞集注》也认为是宋玉所作。但西汉中，司马迁作《史记》，在《屈原贾生列传》中，将《招魂》与《离骚》《天问》《哀郢》并列，并说读了这些作品，而“悲其（指屈原）志”，明显将《招魂》定为屈原作品。后世读《楚辞》，多用王逸注，故注本、诗词中每从其说。明代黄文焕《楚辞听直·听二招》明确批驳了王逸的说法，并首次提出《招魂》系屈原自招其魂的观点。此后，清人林云铭的《楚辞灯》、今人游国恩的《屈原》等著作，均支持黄文焕的观点。林氏之说出后，蒋骥亦赞其说，陈本礼亦然。近代梁启超，游国恩亦皆认为是屈原所作。近世以来，研究者重视司马迁的提示，多主张《招魂》为屈原所作。

（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，仅供参考。）

注释

• 掌㝱：古代占卜用的器具，形状不详，此处表示占卜过程中的困惑。
• 封狐千里：形容狐狸占据广大区域。
• 脢血拇：可能指怪兽的肢体特征，脢（měi）指大腿，拇（mǔ）指脚趾。
• 脤脤（piān piān）：形容动作迅速、轻盈。
• 参目虎首：形容怪物的奇特外形。
• 胞（pú）脤（shì）：形容鸟兽凶猛的样子。
• 粔籹（gǔ nì）：古代的一种蜜糕。
• 餭（yú）：食物团。
• 醁（lù）：美酒。
• 厉而不爽（liàng）：形容食物美味且无杂味。
• 郑舞：春秋时期郑国的舞蹈。
• 郑卫妖玩：指郑国和卫国的艳俗音乐和舞蹈。
• 犀比：犀牛角制成的装饰品。
• 揳（xiē）：敲击。

翻译

无法查证这位美德出众的人啊，他遭受长期的苦难和忧愁。天帝告诉巫阳说：“有人在下面，我想帮助他。” 灵魂四散，你帮我占卜一下吧！”巫阳回应说：“占卜之事困难重重，神意难以遵循。 如果一定要占卜，恐怕之后他会感谢，但不能再用同样的方法了。”巫阳于是开始召唤：“魂啊，回来吧！ 离开你长久的居所，为何要去那远方？放弃你的快乐之地，避开那些不幸！ 日晒如火，那里的人们习以为常，你的灵魂去到那里定会解脱。回来吧！ 这样的地方不可依托。”

毒蛇盘缠，狐狸占据千里土地。凶猛的蜥蜴多头，行动迅速，吞食人肉壮大自己。回来吧！ 不要在那里长久逗留。 很快坠入雷渊，碎裂消散无法停止。侥幸逃脱，周围却是一片空旷。红蚁如象，黑蜂似壶。 土地贫瘠，只能吃草根，人会被腐蚀，找水也无处可寻。迷失无依，空间广大无边。回来吧！ 恐怕自己会陷入危险。

回来吧！不能久留。一人九头，能拔起万木。豺狼成群，目光狡诈，悬挂人犯投入深渊。 向天帝呈献牺牲，才能安心。回来吧，前路恐有生命危险。 你不要进入这幽深之地。土伯九头，角峥嵘。肌肉肥厚，追赶人群。怪兽面目狰狞，身形似牛。 这些都是诱人堕落的，回来吧！怕自己带来灾难。 招魂仪式完备，长声呼唤。魂啊，回来吧！回到你的旧居。天地四方，充满邪恶和奸猾。 你的宫殿布置得如同仙境，安静舒适。高堂深宅，窗户繁复。层层楼台，临山而立。 红色网窗挂着珠宝，雕刻精美。冬日有暖室，夏日有凉亭。溪流交错，流水潺潺。 清风轻拂，兰花飘香。经堂深入，红尘宴席。碧玉房间，挂着翠绿的玉佩。 翡翠被子，光彩夺目。柔软的帷帐，罗帐垂挂。丝织品华美，珍珠玉环相连。 淑女众多，举止轻盈。发式各异，宫殿里满是佳人。容貌美丽，温婉动人。 柔弱的脸庞，眼神坚定。精心打扮，装饰华丽的内室。蛾眉明亮，眼波流转。 肌肤细腻，顾盼生辉。 红墙沙地，黑玉梁柱。抬头可见雕梁画栋，龙蛇交织。坐在厅堂，倚着栏杆，面对弯曲的池塘。 荷花盛开，荷花与菱叶相间。紫色的屏风，花纹如波纹。图案独特，如同豹纹，围绕池畔。 车辆低矮，步骑环绕。兰草和琼木装饰门户。魂啊，回来吧！ 为何你要远离至此？

酸甜苦辣，各种滋味。牛肉筋腱，香气扑鼻。苦涩之中带有甜美，犹如吴越的菜肴。 炖鳖烤羊，还有柘木酿的酒。炖煮雁鸭，煎熬鸿雁。露鸡炖海蟹，味道醇厚。 蜜糖糕点，蜜糖馅儿。瑶池美酒，装在羽毛杯中。冰镇糟液，清凉解渴。 美酒已备，琼浆玉液。返回故居，敬意不减。菜肴未上，音乐已响。 钟鼓齐鸣，创作新曲。《涉江》《采菱》《扬荷》，歌声飞扬。美人醉酒，面颊微红。 目光迷离，眼波荡漾。衣着华丽，美丽而不显突兀。长发飘逸，色彩斑斓。 年轻女子齐舞，姿态曼妙。如同竿子交错，轻抚案几。管弦狂放，鼓声激昂。 宫廷震动，情绪激昂。吴地楚歌，演奏宏大乐章。男女混坐，混乱不清。 解开华丽的腰带，服饰斑斓。郑卫之风，妖娆展示。激昂的旋律，独树一帜。 晋国的犀牛角饰品，耗费白昼时光。钟声敲击，瑟音悠扬。纵情饮酒，昼夜不分。 明烛照耀，华丽的灯盏。深思熟虑，兰花香气弥漫。人们尽情享受，共同赋诗。 饮酒尽欢，欢乐至上。魂啊，回来吧！回到你的故居。 道路穿过庐江，左边是茂密的丛林，临近沼泽和池塘，远远望去景色开阔。青骊骏马成队，众多战车并行，火光延烧，气氛庄重。 缓步急行，马匹竞相驰骋。控制车驾，转向右边。随从王者梦境，步伐领先。 君王亲自指挥，畏惧青色的野牛。朱明星夜，时间不宜拖延。皋兰之路，逐渐延伸。 湛蓝的河水，枫叶点缀。极目千里，感伤春天。魂啊，归来吧，哀悼江南！

赏析

这首《招魂》是战国时期宋玉的作品，通过想象和召唤，描绘了一个亡者灵魂在人间和阴间的游历，表达了对逝者的哀悼和对生者的警示。诗中充满了奇幻的场景和象征，既有对美好生活的怀念，又有对死亡恐怖的揭示。通过巫阳的招魂过程，展现了丰富的想象力和对生死哲学的探讨。同时，它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风俗习惯和审美情趣，以及人们对自然环境的敬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