闽中新乐府
生髑髅,生髑髅,眶陷颐缩如狝猴。痰声来,嗽声续,黔到指头疲到足。
汗渍眉心泪注目,逆气辘轳转心腹。溺泄便溏沾被褥,明明有鬼加钳梏。
斗然眼见芙蓉膏,一时神妙穷秋毫。对灯抽吸才几转,意气直蹑青云高。
骤如危病脱,手足均灵活。问君乍奚啼,犹如地狱沈泥犁。
问君今奚笑,不图为乐如斯妙。烟瘾之苦说难了,纵情多半由年少。
或从夜话耽银灯,烧烟同卧谈兴增。或从春院讲酬应,到头善果菩提證。
或从醉后解宿醒,误却金刚不坏身。或从小病代方药,转教痼疾膏肓作。
凡此皆言受病始,再言收局难堪矣。富贵人居安乐窝,日斜未起如沈疴。
无论大事误军国,儿孙踵武将如何。何况寻常百姓家,那能馀身耽烟霞。
蓝缕求人人惊倒,时时注目如防盗。生路将穷死路来,手头已乏心头好。
计今惟有开烟局,烟归官卖加钳束。无奈官中重税金,祸根深陷牢人心。
寸心私祝戒烟会,救护神州休陆沈。
拼音

林纾
古文家,翻译家,原名群玉,字琴南,号畏庐,别署冷红生,福建闽县(今福州)人。
林纾少孤家贫,自幼嗜书如命,五岁时在私塾旁听,感动过私塾教师。自言「四十五以内,匪书不观」,「杂收断简零篇用自磨治」,校阅古籍二千馀卷。林纾崇尚程朱理学,自言读程朱二氏之书「笃嗜如饫粱肉」,但却又能看清「宋儒嗜两庑之冷肉,凝拘挛曲局其身,尽日作礼容,虽心中私念美女颜色,亦不敢少动」的虚伪。
林纾性情急躁,思想属保守派,与当时新文化运动的领袖如陈独秀、胡适等人意见相左。其实林纾并不反对白话,他还写过白话诗,他只是反对尽废古文。林纾称胡适是「左右校长而出」的「秦二世」。不过胡适对林纾的成绩仍有正面的评价,《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》文中提到:「古文不曾做过长篇的小说,林纾居然用古文译了一百多种长篇的小说。古文里很少有滑稽的风味,林纾居然用古文译了欧文和狄更斯的作品。古文不长于写情,林纾居然用古文译了《茶花女》与《迦因小传》等书。古文的应用,自司马迁以来,从没有这种大的成绩。」周作人指出:「他介绍外国文学,虽然用了班、马的古文,其努力与成绩绝不在任何人之下。……老实说,我们几乎都因了林译才知道外国有小说,引起一点对于外国文学的兴味,我个人还曾经很模仿过他的译文。」亚瑟·威利评论说:「狄更斯……所有过度的经营、过分的誇张和不自禁的饶舌,(在林译里)都消失了。幽默仍在,不过被简洁的文体改变了。狄更斯由于过度繁冗所损坏的每一地方,林纾都从容地、适当地补救过来。」
琴南不谙外语,不能读外国原著,只能「玩索译本,默印心中」,后来他与王寿昌、魏易、王庆骥、王庆通等人合作,翻译外国小说,曾笔述英、法、美、比、俄、挪威、瑞士、希腊、日本和西班牙等国的作品。林纾译书的速度极快,他自己曾经形容「耳受手追,声已笔止」,当然也有不少误译,评价毁誉参半,林纾自己也把责任推掉:「鄙人不审西文,但能笔达,即有讹错,均出不知」。甚至把许多极好的剧本,译成了小说,郑振铎曾指出:「如莎士比亚的剧本《亨利第四》、《雷差得纪》、《亨利第六》、《凯撒遗事》以及易卜生的《群鬼》(梅孽)都是被他译得变成了另外一部书了。」林纾与魏易合作完成美国作家斯托夫人的《黑奴吁天录》(公元1901年),他在书前的「例言」说:「是书开场、伏脉、接笋、结穴,处处均得古文家义法」。
林纾一生著译甚丰,共译小说超过213部,翻译小说最多的是英国哈葛德的作品,其他还包括有莎士比亚、笛福、斯威夫特、兰姆、史蒂文森、狄更斯、司各特、科南·道尔、欧文、雨果、大仲马、小仲马、巴尔扎克、伊索、易卜生、托尔斯泰等名家的作品。稿酬如潮,他的好友陈衍(石遗)戏称他的书房是「造币厂」。根据钱钟书的观察,在译完《离恨天》(Paul et Virginie,公元 1913年)之前,林译本十之七八都很出色,后期的译笔逐渐退步,无甚趣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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