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通·内篇·表历第七
注释
- 刘知几:(661 年~721 年),字子玄,彭城(今江苏省徐州市)人。唐朝大臣、史学家。
- 谱牒:记述氏族或宗族世系的书籍。牒(dié)。
- 桓君山:即桓谭,东汉学者。
- 周谱:周朝的谱牒。
- 款曲:衷情,殷勤诚挚的心意。
- 重沓:重复。
- 马迁:即司马迁。
- 本纪:中国古代纪传体史书中的帝王传记。
- 世家:史记中传记的一种体裁,主要记叙诸侯之事。
- 列传:中国纪传体史书的体裁之一,司马迁撰《史记》时首创,主要记述人物事迹。
- 昭穆:古代宗法制度,宗庙或墓地的辈次排列,以始祖居中,二世、四世、六世位于始祖左方,称昭;三世、五世、七世位于右方,称穆;用来分别宗族内部的长幼、亲疏和远近。
- 缄:封闭。
- 班:班固,东汉史学家。
- 《东》:指《东观汉记》。
- 铨择:衡量选择。铨(quán)。
- 御历:指帝王统治天下。
- 庖犠:即伏羲。犠(xī)。
- 嬴氏:指秦朝。
- 法盛:即房玄龄等人所著《晋书》的部分内容的原作者王隐。
- 中兴:指东晋。
- 崔鸿:南北朝时期北魏史学家。
- 正朔:一年中的第一天,也指帝王新颁的历法。
翻译
大概谱牒这个名称的建立,始于周代,表的创作,是依照谱牒而形成其形态。所以桓君山曾说:“太史公的《三代世表》横行邪上排列,都是效仿周朝的谱牒。”这就是证据啊?把表作为一种文体,用来记述当时的事情,应用在那些谱牒上,或许是可以的,但载入史传之中,就不恰当。为什么呢?《周易》凭借六爻穷尽变化,《春秋经》用一个字体现褒贬,《春秋传》包含“五始”,《诗经》含有“六义”。所以知道写文章崇尚简要,语言厌恶繁琐芜杂,何必要那样殷勤诚挚、重复,才说得上周全完备呢。
看司马迁的《史记》却不是这样。天子有本纪,诸侯有世家,公卿以下有列传,至于祖孙辈次、年月、职官,各自在其篇章里都有记载、有说明,用它来相互考核,清楚明白就可以知道。却又重复列出表,造成很烦琐费用,难道不是错误的吗?而且表依次排列在篇章次序中,编排在书卷里,得到它没有益处,失去它也没有损失。致使读者没有不是先看本纪,跳过世家,表在这中间,却封闭不看,说它没有用处,哪里说得完呢!
接着班固和《东观汉记》两部史书,各自祖述司马迁,迷惑而不觉悟,与盲目追逐没有什么不同。如果一定要勉强衡量选择,强行引进,那么列国的年表或许还可以保留。为什么呢?在春秋、战国的时候,天下没有统一的君主,群雄对峙,各自有自己的年表。如果把它展示在表中来统一那个时代,那么各国分年,一下子都能看到。像两汉统治天下,四海如同一家,公卿既然是臣子,王侯才相当于郡县,还用得着用表来标明他们的年数,来和天子区别吗!
还有比这更过分的呢。奇怪啊,班固的《人表》!区别九品,搜罗千年,论述时代则是不同时期,论及姓氏则是其他族群。自然可以按照类别相聚,按照事物分类,使善的恶的相跟随,先后有次序,为何要借助表呢?而且它的书上自伏羲,下到秦朝,不说汉代的事,却编入《汉书》中,像鸠鸟占居喜鹊的巢,菟丝子附着在松树上,是附带的多余的东西,不知道剪裁,哪里还有什么判断而有限制呢!
至于王隐的书记载东晋,把表改成注,名称虽然巧妙,但繁琐累赘也很多。当晋朝迁移,向南占据扬州、越州,北魏的宗族崛起,向北称雄于燕州、代州,那中间的各个伪政权,有十六家,不依附正统,自己互相封立首领。崔鸿写表,很有辨别明晰之处,与《史记》《汉书》各篇相比,它的重要性更为切合啊。
至于那些诸子的小说,编年的杂记,比如韦昭的《洞纪》、陶弘景的《帝代年历》,都是依靠表而写,用来完成他们的著作。既然不是国史之类,所以保存而不叙述。
赏析
这段文字主要是刘知几对史书编纂中“表”这一形式的论述和批判。他指出表在某些情况下可能显得繁琐、多余,对于一些内容并不适宜用表呈现。同时,他对前代史书如《史记》《汉书》等在使用表时的得失进行了分析。刘知几强调写史应追求简要、明了,不应滥用表的形式。整体上体现了他严谨的史学观点和对史书编纂艺术的深入思考。文章观点鲜明,论证有力,对后世的史学理论和实践有着重要的影响。

刘知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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