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词话 · 第十五则

清 · 王国维

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，感慨遂深，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。周介存置诸温、韦之下，可谓颠倒黑白矣。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”，“流水落花春去也，天上人间”，《金荃》、《浣花》能有此气象耶？

名句

• 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，感慨遂深，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。
• 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，感慨遂深，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。

译文

词写到南唐后主李煜的时候，眼界才开始雄阔宏大，感慨才开始深远隽永，于是改变戏子浅薄的唱词为士族大夫的诗词。周济竟将李煜搁置在温庭筠和韦庄的下面，简直是颠倒黑白啊。你看看李煜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”、“流水落花春去也，天上人间”等词句，温庭筠的《金荃集》和韦庄的《浣花集》能有这般气象吗？

注释

周济《介存斋论词杂著》："毛嫱，西施，天下美妇人也。严妆佳，淡妆亦佳，粗服乱头，不掩国色。飞卿，严妆也。端己，淡妆也。后主则粗服乱头矣。"
后主【相见欢】："林花谢了春红，太匆匆，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。胭脂泪，相留醉，几时重？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！"
后主【浪淘沙】："帘外雨潺潺，春意阑珊。罗衾不耐五更寒。梦里不知身是客，一晌贪欢。独自莫凭栏，无限江山，别时容易见时难。流水落花春去也，天上人间。"

（以下内容由 AI 生成，仅供参考。）

注释

• 李后主：即李煜，南唐末代君主，世称李后主。他的词作感情真挚，风格鲜明。
• 伶工之词：指仅供乐工演唱、内容比较狭窄、格调不高的词作，多局限于宫廷享乐等题材。
• 士大夫之词：指具有较高文化素养和思想内涵，能反映更广阔社会生活与个人复杂情感的词作。
• 周介存：周济，字介存 ，清代词人、词论家。
• 温、韦：温庭筠和韦庄。温庭筠词多写闺情，辞藻华丽；韦庄词则较为清新自然，情感真挚。
• 《金荃》：温庭筠词集有《金荃集》。
• 《浣花》：韦庄有《浣花集》，这里借指韦庄词作。
• 气象：这里指作品所展现出的境界、气势和格调。

翻译

词发展到李后主的时候，眼界才开始变得开阔，感慨也越发深沉，于是词从供乐工演唱的作品转变为士大夫抒发情怀的创作。周济把李煜置于温庭筠、韦庄之下，真可以说是颠倒黑白了。像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”“流水落花春去也，天上人间”这样的词句，温庭筠的《金荃集》、韦庄的《浣花集》能有这样的境界吗？

赏析

这则词话中王国维高度评价了李煜在词史上的重要地位。李煜之前的词多为伶工之词，题材相对狭窄。而李煜后期词作眼界大开，能感慨深沉地抒发自己亡国之痛、人生无常等复杂情感，将词提升到了更高的精神层次，使其真正成为士大夫表达内心的艺术形式。王国维对周济将李煜放在温、韦之下的观点极为不满，认为这是错误的。通过列举李煜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”“流水落花春去也，天上人间”等名句，突出其词作的高远气象，其意境开阔、情感深沉，远超温、韦，展现了李煜词作独特的感染力与艺术魅力，强调了李煜在词发展史上承前启后的关键作用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