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庵梦忆 · 卷三 · 斗鸡社

明 · 张岱

天启壬戌间好斗鸡，设斗鸡社于龙山下，仿王勃《斗鸡檄》，檄同社。仲叔秦一生日携古董、书画、文锦、川扇等物与余博，余鸡屡胜之。仲叔忿懑，金其距，介其羽，凡足以助其腷膊敪咮者，无遗策。又不胜。人有言徐州武阳侯樊哙子孙，斗鸡雄天下，长颈乌喙，能于高桌上啄粟。仲叔心动，密遣使访之，又不得，益忿懑。一日，余阅稗史，有言唐玄宗以酉年酉月生，好斗鸡而亡其国。余亦酉年酉月生，遂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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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释

• 天启壬戌：天启为明熹宗朱由校年号，壬戌指干支纪年。
• 忿懑：愤怒、懑闷。
• 腷膊（bì bó）：也作“愊愊”“腷臆”。意为郁闷。
• 敪咮（duó zhòu）：鸟啄物。
• 乌喙：黑色的鸟嘴。

翻译

在天启壬戌年间喜好斗鸡，在龙山下设立了斗鸡社，仿照王勃的《斗鸡檄》，向同社的人发布檄文。我的二叔秦一生每天带着古董、书画、文锦、川扇等东西来和我斗鸡赌输赢，我的鸡屡次战胜他。二叔很愤怒，给鸡的爪子包上金属，给鸡的羽毛装上金属片，凡是能帮助鸡郁闷时攻击啄物的办法，没有不想到的。但还是不能取胜。有人说徐州武阳侯樊哙的子孙，斗鸡在天下称雄，脖子长嘴巴黑，能在高桌上啄粟米。二叔心动了，悄悄派人去寻访，但又没找到，就更加愤恨懑闷。有一天，我阅读野史，上面说唐玄宗是酉年酉月出生的，喜好斗鸡而使国家灭亡。我也是酉年酉月出生的，于是就停止了斗鸡。

赏析

这段文字生动地描绘了作者参与斗鸡和与二叔斗鸡的情景。充满了生活趣味和对当时情景的细致刻画。通过描述二叔的种种举动，如给鸡武装等，表现出他对斗鸡胜利的渴望和不甘失败的心态。而寻找樊哙子孙斗鸡的情节则增添了一些传奇色彩。最后以唐玄宗的事例为戒而停止斗鸡，显示出一种自省和思考。整体语言质朴自然，将斗鸡这一活动以及相关人物的心理和行为表现得十分鲜活。